他一身绣银边锦袍,腰束玉带脚踏白靴,虽懒洋洋斜倚在案后,却仍能看出腰身挺拔、肩宽腿长,行止风度翩翩,与筵席上其他官儿大有不同。
唯一和传言相符的是他脸上果然戴着一张雕刻精美的银质面具,遮住了包括眉眼在内的大半张面容。然而就算这样,那鼻端下一张线条优美、笑意和煦的薄唇,和白皙修长的面颈,也令人不自觉从心底油然升起无限的好感。
其实单超肤色微深,五官硬挺身材精悍,虽然只身着粗布僧衣,却有种沉默、禁欲而刚毅的气质,周身感觉和太子迥然不同。
但光从眉眼来看的话,那浓密微挑的剑眉和挺拔的鼻梁,倒真有五六分的相似。
1.月光穿过木窗,映出他赤裸精悍的后背和被汗浸透的短发,投在禅房青灰色的地面上。周遭一片静谧,夏末时节一长一短的虫鸣正伴随着淙淙流水从佛堂后院传来;除此之外夜深人静,再无其他声响。
2.梦中他身处边塞大漠,和一个经常看不清面孔却被他叫做师父的年轻人生活在一起,有时习武,有时捕猎,有时在漫天黄沙中牵着骆驼长途跋涉;而其中重复最多次的,是他跪伏在那年轻人脚下,苦苦哀求却无济于事,最终被一剑当头刺来的场景。
3.所有往事都化成了破碎的片段,犹如诅咒般出没在每个深夜,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4.传言中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大内禁卫统领谢云,同众人想象的,竟然完全是两个样子。
5.“师父,为什么你每次遇袭时都正面相迎,从不回头?”
因为你在我身后,谢云想。
若我转身逃命,你便十死无幸,所以我必须一往无前。
6.寻仇又打不过的,才会问别人要名号,打得过的都是打完了就走。
7.少年迷恋就像过眼云烟,而上位者的爱则如鸩酒般致命,越深刻越危险,不知何时就会于顷刻间颠覆成恨意和憎恶,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8.她明白那是怎样相濡以沫的感情,只是故事的主角已经从她换成了别人。
9.“我姓谢,单字云。”
“一星烽火朔云秋。”
10.我所学会的一切,我所经历的所有,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你剑锋所向,无人能挡。
11.夺魂勾再次斩落,贴着脚尖劈开地面,霎那间时光被定格,爆裂的碎石以慢动作升到眼前。谢云视线越过景灵*在咫尺的冷酷面容,不远处光线迤逦穿过沉重殿门,刀光剑影霎时化作了退去的流水。
那一刻,谢云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一丝连自己都倍感荒谬,然而却挥之不去的微渺希望:
――你会来吗?
如今你我强弱对换,当宿命终于发展到我终于不得不转身逃命的那一天……
你会出现吗?
12单超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抬手卷起袖口,露出了早已褪成了淡红色,却仍然在手腕上紧紧系着的发带。“我想你……”他几乎是很柔和地说,“就是那首诗里男子向他的同窗求爱,欲求你为妻的意思。”那瞬间谢云心底简直一片冰凉,犹如回到了八年前奉高行宫深冬的夜晚,冰风呼啸而星辰绚烂,他们彼此对立在雪地上,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年轻人说,我欲求你为妻,可以吗?那个时候他还会嗫嚅着问:“吵到你了么?我这就走。”他还会因为被拒绝而踌躇很久,然后难过地转身离去,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渐行渐远的脚印。
13.“你亲我一下,我就······”
我就陪你坐在这张赌桌上。
我就愿意为你做尽一切事情。
14.我欲求你为妻,可以吗?
15.甫一初见,便生心魔,孽缘就此生生不息。如今执念难了,刻骨铭心,唯请赐我余生光阴,与尔夙缔永世孽缘.
16.世人大多标榜忠义,但实际上每个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跟对错没有关系。
17.烽烟沦陷者,俱我国土生离死别者,俱我子民。
18.这世上不存在轻易就能得来的东西,没有至高的地位和至尊的权力,出世之人想从尘世中求得答案是不可能的况且对我来说你是弱者,人微言轻、命同蝼蚁。傅文杰尚且知道要报仇就得豁得出去,你却只会用跪着的姿态向我乞求所谓的回答。
19.“你亲我一下,我就・・・・・・”
我就陪你坐在这张赌桌上。
我就愿意为你做尽一切事情。
20.单超身体不安地动了动,一手环在他背上,另一手紧张地悬空,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搁在了他后颈上,想把谢云的头从自己颈侧略微挪开些。
但不知为何他的手竟然那么虚弱,仿佛所有力量都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云侧颊贴在他肩窝里,呼吸微弱平稳,一下下拂过他已经绷紧如石块的肌肉。那呼吸明明是很轻细的,但单超全身最敏感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那一块去了,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片气流酥软的余韵。
单超毕竟还年轻,意志再坚毅,都经不起心里骤然蹿升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