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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那些令我怦然心动的句子


01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司马迁《报任安书》


很早以前,我曾将这段话抄写于日记本上,便有一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豪气干云,人生曲折与磨难是上天让我变得优秀一些的良苦用心,如今岁月不居两鬓微霜,此句依然让我面对生活不如意时淡定从容看开一些。

周文王被商纣王拘禁在羑里(如今河南安阳)的时候,推演了《周易》;孔子名丘字仲尼,他困顿潦倒而编撰《春秋》,后人以此命名一个时代。

楚人屈原,被流放汨罗河边,才写了《离骚》,开创浪漫诗歌的先河;左丘明瞎了双眼,却有《国语》留在世上,被傅斯年称为三百年不遇的陈寅恪,晚年也双目失明,考验如出一辙。

孙膑被同学庞涓削去膝盖骨,没办法到处乱逛只能苦心钻研兵法;吕不韦与赵姬的瓜葛事发,被赶去四川,世上才流传《吕氏春秋》。

同样被同学害惨的韩非子被囚禁在秦国,韩非子虽然口吃,下笔却如有神,写成煌煌大作《说难》和《孤愤》,成为法家集大成者;哎哟哟,《诗经》三百篇,大多是圣贤抒发心中愤懑而写就的。


02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苏轼《晁错论》

多么激扬澎湃的一句话,一度是我的座右铭,随口就来。

古今如此,成事不易,至少不像流行作家冯唐剪切曾国藩和麦肯锡一些言论就可成书烂卖一样,成就一番事业需要才,更需要志。

晁错何许人也?汉景帝时期的大臣,因力主削藩而引发七国之乱,被汉景帝当成替罪羊而腰斩,当时还穿着朝服呢,享年46岁。

分封,做大,威胁,削藩,叛乱,或灭或存,这是历朝历代永远走不出来的魔咒,周而复始。汉景帝不算昏君,杀谁留谁,权衡利弊罢了。

晁错虽死,汉景帝的削藩却成了;晁错死了,苏轼的一篇文章却让他不朽。

以前看吴晓波的《大败局》,曾经不可一世的金融大鳄德隆帝国的老板唐万新的一句名言令人印象犹新,他说:但凡我们用生命去赌的,一定是最精彩的。

以此话作为晁错的注脚,似乎恰当不过。


03

天下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苏轼《留侯论》


依旧是苏轼,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张良。

经常有老人说,向大海扔一块石子,仅仅有些微澜;向一盆水扔同样的石子,就要起“惊涛骇浪”了,关键的区别在容量。苏轼的这句话,从更高的层面诠释了容量。

汉朝建立,分封天下,张良封于留,故称留侯。汉高祖对张良的评价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张良封侯封圣(谋圣),那是后来的事了,其实年轻时挺苦逼的。

张良是韩国贵族(战国时期的韩国),韩国灭亡后曾刺杀秦始皇失败,惶惶不可终日,逃之下邳(今江苏睢宁),隐姓埋名。

某日过桥,遇一老人,老人故意将鞋子扔桥下,命张良去捡。张良生气,欲揍老人一顿,见其年衰,揍伤付不起医疗费而作罢,忍气捡回鞋。

老人得寸进尺,命张良帮其穿上,张良觉得既然捡都捡了,穿就穿吧,就照办了。老人很满意,说什么孺子可教之类的鸡汤,说五天后黎明在此相会。

这个故事提醒我们,下次遇到老人鞋子掉了,一定记得主动帮忙。

五天后黎明,天一擦亮张良就到,却见老人早侯多时,责备张良不守时,愤然离去并另约五天后相会。

五天后公鸡打鸣,张良就一骨碌爬起来,奔赴桥上,朦胧见老人又在那里,又责备他,又再约五天后。

这回张良学乖了,第四天凌晨十二点就到桥上,立足不败之地,不一会儿果见老人步履蹒跚地到了。老人大喜,相赠《太公兵书》一书,或许类似于周星驰的如来神掌之类的吧。

传说,那位怪怪的老人是黄石公。于我们普通人而言,黄圣依的泡泡糖更有吸引力,如来神掌就算了吧。


04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王勃《滕王阁序》

《滕王阁序》太有名了,号称千古第一骈文,给后世留下好多成语。写就此文时王勃自称童子,有人说14岁,有人说25岁,反正挺有争议。

王勃一生短命,似乎天才都如此,像黑曼巴科比。

天下人皆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然我更喜欢上面那一句,可能年龄渐长之故吧。

王勃说,汉文帝时期的大臣冯唐啊,很有才干,却得不到重用,到汉武帝时想委以重任时,却已九十多高龄,怪不得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然而出名很早的飞将军李广,运气却太背,始终得不到封侯,一次战斗失败后悲愤自尽;天才少年贾谊,最后也被贬谪长沙;梁鸿与夫人孟光逃到滨海城市日照,虽然天天举案齐眉,但是离功名却越来越远了。

王勃还说,即便如此,我们就怂了吗?没有,我们该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此时名言喷涌闪现,如佛舍利子现世。

时运不济,命运多舛,然人生最大的悲凉,不过大器晚成而已。


05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有苏轼的地方,就不应该少王安石,因为他们是一对政敌,为彼此而生存。

拗相公王安石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人见人爱如苏东坡,但其人品还是相当坚固的。苏轼从“乌台诗案”脱身,当然得益于苏辙等旧党的奔走呼告,但旧党王安石的意见也是一言九鼎的,他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可见这对哥俩都是光明磊落之人。

王安石以改革而著名,然其文章、诗词也是一代大家,这些成就的取得,偏赖于他执拗的性格:认定一个方向,九头牛都拉不回。说好听的,是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人如其人,这篇游记讲的“志”,就是一种锲而不舍的性格底色,是成事的关键因素,苏轼也讲,即“坚忍不拔之志”,王阳明也讲,即“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世间的悲哀,在于亦步亦趋人云亦云同流合污,却谋求一个异于常人的结果。


END